文/鱼里

 

四、

 

没过两天金硕珍就被他街坊阿姨卖了。

 

街坊弟弟通过街坊阿姨分享的名片向金硕珍发来了好友申请。金硕珍收到申请的时候正埋头写着他的作业，眼镜顺着鼻梁滑下来，他眯着眼睛看着申请理由：是我。

 

我什么我。风景照头像里半个人没有，ID就两个字“RM”，除了所在地和他一样，金硕珍想不出自己到底为什么要通过这个申请。

 

不会是要卖茶叶吧。

 

加来玩玩好了。金硕珍拿起室友帮忙外带回来的巧克力牛奶，喝了一口，主动发过去一个“你好”。

 

那边回复过来：你好。今天一起打游戏吗？

 

金硕珍一口奶喷出来。

 

【17编导金硕珍】：金南俊？？？？

 

【RM】：嗯

 

【17编导金硕珍】：你有毒吗，为什么那么执着于打游戏啊？？？

 

【RM】：游戏机买来就是要玩的

 

【RM】：你头像是什么？

 

【17编导金硕珍】：澳洲短尾矮袋鼠！

 

【17编导金硕珍】：朋友都说长得像我。

 

【RM】：有像

 

【17编导金硕珍】：还用你说

 

【17编导金硕珍】：我写作业了，你很闲的话可以自己去把游戏通关。拜拜。

 

【RM】：好。拜拜

 

这么一板一眼的。金硕珍腹诽几句，把手机随手塞进哪本厚厚的书里，拍拍胸口呼出几口浊气。他好不容易抽了五六张纸巾把浪费了的巧克力牛奶吸干擦净，刚写上的字晕开不少，金硕珍把纸张提起来吹了吹，洇开的字迹像是发霉长毛的水果。

 

在他三天后交上作业之前，金南俊倒再没了动静，两个人的聊天记录始于“你好”终于“拜拜”，走流程似的正式且完整。

 

金硕珍说是不在意了，但隔三岔五还是忍不住拿起手机看看有没有什么新消息，尽管知道从金南俊嘴里真的说不出什么让他高兴的话，却还是会期待。

 

等金南俊再发来信息，是交作业过后的深夜。连续几天熬到凌晨一两点，如今明明没有其他要紧事，但也睡不着了。

 

他闷在被窝里玩手机，开了勿扰模式接收不到消息，偶然看到app推送的时候，距离金南俊发来消息已经过去了大半个小时。

 

【RM】：我都通关了

 

【17编导金硕珍】：？？？？？？

 

【17编导金硕珍】：什么东西

 

【RM】：我以为你睡了？

 

【17编导金硕珍】：还没

 

【RM】：怎么不睡

 

【17编导金硕珍】：不关你事= =

 

此话一出，那边沉默了将近五分钟。

 

金硕珍本来就睡不着，金南俊不回他，他更精神了，一把掀开被子坐起来，手机屏幕惨白的光透过蚊帐照在墙面上。

 

【17编导金硕珍】：所以你通关哪个游戏了

 

金南俊秒回。

 

【RM】：系统里你玩过的那些

 

【17编导金硕珍】：全部？？？？

 

【RM】：嗯

 

【RM】：因为我很闲

 

【17编导金硕珍】：……也不是有时间就可以全通关的吧

 

【RM】：该氪的也都氪了

 

【17编导金硕珍】：凸= =有钱了不起啊！？

 

【RM】：隐藏也都开了。玩吗？

 

金硕珍感觉受到了打击。

 

【17编导金硕珍】：玩。

 

这就是为什么他现在又站在了金南俊家门前。

 

凌晨三四点才睡着，早上九点多就醒了。金硕珍觉得自己的黑眼圈已经要挂到膝盖，不知道金南俊到底是何方神圣，怎么还能八点多爬起来给他打电话催他出门，这到底是要玩游戏还是催命……

 

结果金南俊开门的时候黑眼圈也差不多挂到肚脐眼了。

 

金硕珍：“……”

 

金南俊：“嗨。”

 

嗨你个头啊。

 

金硕珍：“你得搞个防沉迷系统。”

 

金南俊马上掏出手机：“好。上哪儿买？”

 

金硕珍：“……这个你等我走了再好好研究吧。”

 

金南俊：“也好。”

 

说着，他把金硕珍之前来时常穿的拖鞋从鞋柜里拿出来，给他摆在地上。

 

金硕珍换了鞋，左右看了看，见出租屋里虽说不上十分整洁，怎么着也有个七八分整洁了。

 

“原来你是会收拾的哦。”

 

金南俊背对着他在厨房吧台给他倒水，闻言想起被他乱七八糟塞在柜子里的东西，多少还是有些心虚：“……嗯。”

 

金硕珍已经自顾自开了显示屏和游戏机，很自然地盘腿坐到了沙发上：“你是用我的账号玩的吗？”

 

“对。”金南俊把水杯摆到茶几上，“不喝吗？”

 

“等下。”金硕珍歪了歪头避开他挡在面前的手。

 

过了一会儿。

 

金硕珍突然想起什么，视线仍然钉在屏幕上，只张了嘴去问坐在旁边看个不停的金南俊：“不是说一起玩？”

 

“手柄只有一个。”

 

金硕珍恍然：“啊……”

 

“是哦。”他说，“等下，那你氪的钱也在我账号里诶？！”

 

金南俊：“反正我又没有账号。”

 

平时也不会玩。

 

金硕珍表情微妙，心理复杂：“总觉得被迫欠人钱了。”

 

“这样吧！”他停了游戏把手柄放到沙发上，挪了挪身子面向金南俊道，“下次我买个新手柄带过来一起玩。”

 

金南俊点点头。

 

“钱我也会还给你的。”金硕珍说。

 

看他说得真诚，金南俊眼神躲闪反而有些不自在：“没关系的……我也有玩到游戏啊。”

 

“那怎么好意思。”金硕珍坚持道，“我又不是你谁。”

 

 

五、

金南俊没有一定不让他还钱的理由，说不过他，只好闷闷点了点头。

眼看将近饭点，一早上金南俊什么也没做，就坐在短沙发上看金硕珍玩游戏，偶尔看看手机。金硕珍想着午饭该去食堂吃，要不然去得晚，菜品凉了也没了。他掐着时间放下了手柄，咳嗽两声示意金南俊他要说点认真的话题。

金南俊闻声把手机放到茶几上。

“嗯……也不用坐这么直。”金硕珍上下摆了摆手指，“你放松一点嘛。”

他要说的不是什么很严肃的事。只是睡不着的时候想了一晚，关于金南俊这么执着要让他来玩游戏这件事，金硕珍动用了他二十来年中积累下的不算少但也有限的交际情商，得出一个结论就是——

“你是不是……想要我们主持人的联系方式呀？”

金南俊：“……”

金硕珍：“你别不好意思！有什么就直说！”

金南俊：“……”

金硕珍：“但是这个事吧，主要还是要看人家女孩子的意思，我不能擅自把她联系方式给你的。”

金南俊：“不是……”

金硕珍：“不是什么不是。你别急啊，这样，我下午有课，晚上才有拍摄，晚上我去问了她的意思再回复你，好吗？”

金南俊给他头头是道地绕晕了，不明白这人怎么自说自话还能说出一副哄人的语气，搞得好像他真的很想要那女孩的联系方式似的。

正整理语言试图告诉金硕珍他真的压根没有这么想，那厢金硕珍已经都安排好了：“不过呢，帮你这个忙不是不可以，但是我也有条件。”

金南俊有点兴趣：“……你说。”

这下换金硕珍支吾着说不太出口：“嗯……”

“嗯？”

“我可以请朋友来和我一起玩吗？”

金南俊懵了：“……不和我一起吗？”

“不是。”原本牵线的时候还挺理直气壮的金硕珍移开了视线，细白的手指屈起，粉嫩指尖摩挲着沙发罩，时不时抠一抠，“那不是有多人模式么。我们也才两个人，无三不成几，怎么能算多呢……”

金南俊好巧舌如簧一男的，每天不出门宅在家，能在文学论坛里和网友唇枪舌剑三小时，把人家说得哑口无言。没想到他也有开局三句话，两句是“……”的时候。

他最后的倔强便是表示要考虑一下，金硕珍急着要吃饭，也等不到他考虑好了，一边收拾背包摘了眼镜一边不停地看手表：“那我先去吃饭了，下午还要上课喏。”

说完没等金南俊回他，就急急忙忙换了鞋跑出门。金南俊跟着他打算把他送到门口，金硕珍头也不回的一边冲他摆手一边哒哒哒下了楼梯，过了拐角还不知道被什么绊到了，发出很大的声音。

“怎么了？？”金南俊趿着拖鞋直接跨过玄关跑到楼道里，趴在楼梯扶手上往下看。

“没有没有！”金硕珍还在不停地下楼，“你回去吧。”

到了晚上，金硕珍间或看几次手机，除了金南俊，谁都来跟他闲聊几句，偏偏这个要考虑的人，考虑得如何了都不说一声。

“有这么难抉择吗。”金硕珍一路都在碎碎念，“不行就跟我说不行啊。”

真不知道之前那个总是能第一时间拒绝他的人是不是金南俊本俊。

【17编导金硕珍】：呀

【RM】：？怎么了

【17编导金硕珍】：秒回啊，你明明就在玩手机啊

【RM】：啊，不能玩手机吗……

【17编导金硕珍】：[哼/]奎雨就在我旁边呢，你今晚要是做不出决定，到了明天及以后我都不帮你了！

金南俊花了半分钟才想起来奎雨就是那个女主持人的名字。

【RM】：……

【RM】：你有几个朋友要来？

【17编导金硕珍】：两个！

【RM】：两个？郑号锡和……？

【17编导金硕珍】：没有号锡

【17编导金硕珍】：他不玩游戏的[死鱼眼/]

那意思是两个朋友都是金南俊不认识的人。

见那边又好久不回复，一直“正在输入中…”，金硕珍等了一阵却没有动静。

【17编导金硕珍】：不行就不行啦，我跟他们去游戏房玩也是一样的

【RM】：你请他们过来吧

【17编导金硕珍】：真的哦？[突然靠近/]

【17编导金硕珍】：那我现在就去跟他们说啦！

【17编导金硕珍】：你别担心！我现在也就去问奎雨！你等我两分钟！

金南俊心里莫名郁闷，但还是听话地等满了两分钟。

【RM】：两分钟了

【RM】：？

【RM】：你朋友什么时候来呢？

金硕珍都没回复他。过了十分钟左右，手机一震，他拿起来一看——

【🌧】发来一条好友申请：南俊你好☺️我是奎雨

金南俊：“……”

【17编导金硕珍】：你真的很着急诶

【17编导金硕珍】：奎雨说我不能把她的联系方式给你

【17编导金硕珍】：但是可以让我把你的联系方式给她！

【17编导金硕珍】：[拍肩/]

金南俊：“……”

那你怎么不问问我同不同意啊？？？？？？？

金南俊被他气得胸口发闷，没去通过奎雨的好友申请。

【17编导金硕珍】：她来加你了吗？

【RM】：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

【17编导金硕珍】：？

【RM】：你朋友什么时候来？

【17编导金硕珍】：啊这个啊

【17编导金硕珍】：等我们都买到手柄之后吧？

【RM】：[购买页面链接]

【17编导金硕珍】：？

【RM】：我都给你看好了

【RM】：你看下喜不喜欢这样的

【17编导金硕珍】：？？？？？？

不对。

金硕珍捧着手机陷入了沉思。

这个走向太奇怪了吧？

金南俊怎么还在纠结“玩游戏”这件事啊？？？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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