少年与爱永不老去。

【南硕】《玻璃纸花》11



11.


雷暴已至。


金南俊慢吞吞地收拾好四散的酒瓶,淋着雨顶着一颗疼痛欲裂的脑袋回到了车上。


顾不得湿透的外套会不会弄脏车座椅,他断电般闭目靠在椅背上说了一声:“回家。”


驾驶座上的司机二话不说踩下油门。


这一段路意外的长。金南俊晕晕乎乎的,只觉得身上又痛又冷,明明靠着车窗,却看不清车外的情形,就连后视镜里司机的面容,也是模糊得刚刚好。


他很难受,有轰鸣声直直穿过耳膜钻进脑子里,他不知道为什么这条通往“家”的路漫长得仿佛一辈子,几次张了张嘴想要说什么,可就是发不出一点声音。


就当他快要被恐慌淹没,挣扎着想要自己打开车门时,一切又变得安静,突然不冷了。


司机停了车,打开门把他扶下来,勉强架着他往院子里走。


金南俊是醉狠了。他好像又听见了金硕珍轻轻的、轻风般的声音,带着一点点的惊讶,一点点的嗔怪:“南俊这是……喝醉了?”


他一下推开了司机,踉跄两步想要往那个声音的主人所在的方向走,结果不得章法,一胸膛磕到大门上。


很快有一双手抓上他的手臂,力度恰好能够拉住他。柔柔绵绵的温度渐渐从衣服的布料上传递到皮肤,金南俊伸手去握,又犹豫着怕握到了,就会发现这只是个幻象。


那人趁着他神志不清,冲他自言自语般碎碎念道:“不是不能喝么……有什么开心事?”


不是的。金南俊忍着痛摇摇头。我已经很久……很久没有开心过了。


没有得到太多回应,那双手又云一般散开:“难不难受?喝点蜂蜜水好不好?甜甜的,你喜欢的。”


甜甜的?金南俊轻飘飘地想,好啊,可是刚一点头,他又迅速晃了晃脑袋,心里急道,不,等一下。


他胡乱伸手去抓,可是身体不受控制地靠着什么东西往下滑,抬手都费劲,更别提能抓到什么。一瞬间他委屈得有些想哭,好像回到了尚且能够外露软肋的少年时期:“硕珍哥……”


“来了来了。”声音靠近的同时,温温的蜂蜜水随着陶瓷杯沿贴到了唇边,微凉的手扶着他的背,又轻轻摁一摁他突突痛个不停的额角,“喝一点吧,喝一点就不难过了。”


这还真像是金硕珍会说出来的话,金南俊忍不住很淡很淡地笑了笑。小的时候,金硕珍就总是会这样,拿着家里用来当摆设的那颗比脑袋还大的海螺,费力地贴在耳边听着,非说是和正站在一旁的金南俊通上了电话,还有模有样地“嗯”了半天,最后兴高采烈地一边大声问“什么?南俊你想吃披萨是么?”一边偷瞄猫在不远处围观的家长们。


后来长大了一些,更是变本加厉,遇上什么不开心的事就嚷着要龙虾、烤肉、Pororo,信誓旦旦说吃了/看了/睡一觉醒来,就不会难过了。


他就是这样的人,是成年以后也会买多一根冰淇淋,让它们相互取冷不要融化,这样的一个人。


可是后来呢?后来金硕珍如何了呢?


金南俊已经很有钱了,但也许再多的披萨、龙虾、烤肉,都无法去让金硕珍不再难过。这样想着,金南俊觉得整个内里都痛得让他想要蜷起来,或者抱着什么也好。


他勉力睁开一边眼睛,抿了一口蜂蜜水,又往那人面前推了推,说:“哥也喝……”


喝了甜甜的温水以后就不要再难过了。


那一个晚上,好像忙了很多事。他应该是梦到了老宅,梦到了院子里青翠的草坪,那只叫“小新”的小白狗迈开了步子撒欢。而他和金硕珍呢?好像是还在放学回家的路上。


梦境似曾相识。


他独自走在斜阳浸染的小巷里,前方一道细弱朦胧的背影,快要融化在晚霞中。


他想要从自己身上掏出些什么,好吃的好玩的,等追上去了也好让金硕珍冲他笑一笑。


可是他身上什么也没有了。


他就这样两手空空地一直往前走,慢慢的走着走着就跑了起来,但就是怎么也无法追上前面的人。


眼看着那道背影快要消失,金南俊急得口干舌燥,想喊些什么,刚一出声,自己便从床上醒了过来。


浑身冷汗泛起,金南俊后颈酥麻,一时竟坐不起来。


视线中的房间陈设十分熟悉,再一转头,未拉好的窗帘缝隙中漏进光线来,等眯一眯眼习惯了亮光再去看,窗外正是老宅的院子,原本枯黄的草皮焕然一新。


想着自己应该是喝大了硬是闯进已经转手卖出的老宅里,幸好买家好心将他收留,如果不是这样的话,还不知道自己正在哪条桥下睡桥洞呢。


门外很安静,似乎只有一个人的脚步声,轻轻地徘徊在客厅里。


如此失礼,真不知道该如何道歉和感谢。金南俊花了二十几分钟才把自己的四肢躯干和思维意识拼凑到一起,终于能够自如地撑着床垫坐起,一边扣好散开的衬衫,一边打开了门。


呼吸进肺里的空气,站在地面上感受到的重力,和手里木质门把手的触感明明都是那么的真切。可门外只有一个人,是金硕珍穿着洗干净熨烫平整的柔软起居服,正微微弯腰扶着餐桌,伸手去够靠墙那一头的桌面上放着的调料。


听到开门声,他不紧不慢地将玻璃瓶装的胡椒粉握到手里,才转过身去看了金南俊一眼,很快错开视线落到他身旁的门框上去:“早安。”


“……”金南俊长久地望着他,说不出话来。


金硕珍被他看得不自在,低头看看自己的衣服拖鞋,又后知后觉地扯起衣领想要遮住颈侧大片的吻痕和淤青。


见金南俊一脸不可置信地往前走了几步,金硕珍下意识想要后退,结果一屁股卡在餐桌上退无可退,刚想松开手做个制止的手势让他别再靠近,没想到金南俊直接大跨步走到他面前,将他抱紧。


手里还握着瓶胡椒,金硕珍懵了,不明白他这是什么反应。


金南俊就只是抱着他不说话,头埋得很低,低到贴在他的肩窝里。这个人环抱着他的手臂……不止,似乎整个人都在轻轻颤抖,金硕珍虽然搞不清楚状况,但还是抬起手摸了摸对方绷紧了的肩背,试探着问他:“很高兴吗?南俊。”


“你……成功了吗?”


金南俊猛地摇摇头,直起身子握着金硕珍瘦削的肩头,把人固定在自己的视线中心。他颤抖的手用力得把金硕珍抓得有点痛,可是摸在脸颊额头上的另一只手又那么轻。


金硕珍不明白仅仅只是一夜过去,他为何看着自己,像是看着一个久别重逢的故人。直到他最后摸到金硕珍的手腕上,把那只轻飘飘的、毫发无损的右手捧起来仔细地看了又看,金南俊才松了一口气。


“我……想吃一点甜面包。”


他答非所问。


金硕珍乖乖缩在他的怀里,被揽着后颈和腰身。他小仓鼠似的两只爪子巴着金南俊的胸肌,眼睛骨碌碌地往厨房那边转,乖顺地问他:“……好呀。那你放我去给你拿……?”


于是被轻轻地亲了一口鼻尖。








TBC.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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